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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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沧,在很多厦门人心里,或许只停留在粗浅的印象:离厦门岛最近的新兴工业区,除了规划整齐的新城区外,并无太多的底蕴。

而造成这种误会的主因并不难猜,不过是海沧不姓“同”罢了。

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海沧,之所以叫“海沧”,其实年代并不久远,大概与海沧并入厦门的历史相当,延续不会超过80年,而这个海沧的概念,传统上,应该包含今天海沧区的海沧、嵩屿和新阳三个街道,他们都姓“澄”。

可又有多少人知道,海沧在解放前,还存在诸多辨识度颇高的名号:三都、圭海、一二三都、新恩里...,以至于漂泊在外的海沧人,一心只念自己的籍贯“漳州海澄县”,却对于故土今名的“厦门海沧”视而不见、近而不识。

一、频繁变更区划下的“海沧”崛起

海沧地区被冠以“海沧”之名,应当说是实至名归的,早在海沧各社面世以来,“海沧”的源头海沧村便一直是海沧地区的各种中心,直到上个世纪,它才真正成为该地区的统称,而这种机会应该得益于海沧频繁异动的区划归属和变革。

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民国二十五年(1935年)海沧全境归属漳州海澄县第四区,区署设在海沧村,这算是海澄建县以来海沧各社第一次在官方建制下的第一次“统一”。

至民国二十九年(1940年),第四区辖有一镇二乡,分别为海沧所在的“城区”沧江镇和两个郊区金钟乡、新霞乡,这个时期乡与镇的雏形开始显现。

民国三十一年(1942年),海澄县第四区改名为海沧区,所辖仍旧,海沧作为统称第一次出现,距今约76年。然而到了民国三十四年(1945年),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,区级单位相应取消,至民国三十五年,海沧的一镇两乡合并为海沧和金霞两乡,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解放前夕。

1949年11月,海澄县再次恢复四个区的建制,海沧仍为第四区,从1950年起第四区集合各村统一设置乡,先是11乡,到了1952年则为12乡,基本形成了今日海沧所辖村的面貌,它们分别为海沧、青礁、囷瑶、锦里、贞庵、温厝、渐美、石塘、东屿、鳌冠、霞阳、新垵等。

1955年,第四区正式更名海沧区,此时海沧仅剩海沧、囷瑶、锦里、石塘、新垵等5乡,1958年4月撤区并乡,海沧统归于海沧和新垵两乡,最终于同一年由海澄划归厦门郊区,从此海沧半岛在厦门的记忆便从海沧和新垵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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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海沧也从此一直成为半岛的代名词,海沧大队、海沧公社、海沧镇等,一直延续,尽管在这过程中新垵和霞阳两地曾短暂归属杏林镇,但并不妨碍新垵、霞阳与海沧的亲近和认同关系。

这也是为何海沧能为众人所知所接受的缘故。

然而说到海沧半岛的统称,其实更应该是“三都”,尽管已经有八成以上海沧人记不住或不曾听过了。

二、用时最长、影响最深的“三都”

在福建,“三都”之名并不陌生,几乎每个市都曾存在过,如诏安县三都、宁德三都等,其中以三都岛最为今人所熟知。

至于海沧,“三都”之名是有前缀的,明代隆庆元年以前称龙溪县三都,以后称海澄县三都,如今,龙溪县和海澄县皆已消失,更何况“三都”之名与实

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三都,和现在满大街的某某县市一中、二中、三中有异曲同工之妙,在宋元交替的某个时期,全国开始出现以数字为命名原则的地名,就像现在统一店招一样席卷全国:将某个县按一定的方位分成若干个“都”,称“某某县第某都”,简称“某县某都”,都的建制相当于现在的乡镇。

根据嘉靖《龙溪县志》记载,“(龙溪县)宋时分六乡三十三里,一百一十五保,淳佑间,改里为三十都”,海沧作为当时龙溪县的极东辖地,被分为第一都、二都、三都等,按人口量估测,约占到龙溪县的十分之一,而当时的龙溪县包括了今天的漳州市区、南靖县、华安县、海沧和龙海市的绝大部分。

记载如此,难道三都之源真的在南宋淳佑年间?我并不这么认为,以数字作为人名、地名,向来是蒙元的风格,诚如朱元璋,其真实名字叫朱重八,其父朱五四,祖父朱初一,曾祖父朱四九,清一色的数字系列,这种案例在整个元代都是普遍现象,而“都”的批量出现,根据各地县志记载,从南宋到明代不一而同,由此可见,海沧“都”的概念必然晚于南宋淳佑年,早于南靖设县的元至治二年(1322年),至于何时便无从考证了。

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 

一都、二都、三都示意图

然而,元代的海沧还未真正出现“三都”的名号,这个时期海沧一分为三,根据龙溪县命名都的顺序“先北再南,先东再西”,可推断新垵、霞阳一带当为龙溪县一都,石塘、钟山一带为二都,海沧村及青礁一带为三都

这种分法并不客观,但也基本反应了海沧当时的人口分布,但随着南宋至元代,元代至明代两次风风火火的政权更替,海沧人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从今日海沧村社的开基情况看,其中最大的人口迁入发生在元代,次及明代,显然海沧在宋元之际发生过规模性的人口流失。

以至于,到了明代初期龙溪县扣除析置南靖县的七个都外,剩下的二十三个都再次缩编至十五个,其中海沧最凄惨,一都、二都、三都合并为一二三都,从此简称的“三都”便开始流传下去。

甚至,到了明代隆庆元年,新设的海澄县公布新的坊里制也动摇不了“三都”的惯称。

当时,海澄县城区设坊,城外设里,海沧位于江北,分属第四里和第五里,到了清代顺应保甲制的推行改设为城外北路崇隆保、集兴上下保、新垵保等,“三都”之名仍常见于各类官方、民间文书和碑铭中。

明崇祯年间海澄县令梁兆阳《三都建义仓奏记》称“治之北有隔衣带地,周环四十里许,年所征赋于澄籍居十之三,名三都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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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海沧示意图

三、宗祠家庙中的常青树“圭海”

明代海澄县学霸、进士高克正在《澄邑禾平庄碑》中说到“圭海,古一聚落也,山川采地悉隶龙溪,穆皇御极,邑乃鼎建,于今四十载。”

这或许是文献中为数不多关于“圭海”的记载,显然圭海的概念近似于海澄县,但又不完全等同,它只局限于旧属龙溪县靠海的部分,诚如其名,圭即“圭屿”,海即所在,“圭海”是一个局限性的区域代称,或者说是圭屿所在海域的沿岸区域,大概为缩编后的龙溪县一二三都、四五都、六七都、八都和九都。

但在实际应用中,圭海的称谓却并不普遍,大概仅存在于九龙江北岸圭屿的所在地海沧以及南岸八、九都的月港,更有甚者,它只停留在两岸的宗祠和家庙中而已。

因此圭海作为海沧的代称,可谓有实无名,知者寥寥无几也便理所当然。

从目前所能看到的“圭海”印迹,相信在明至清的某个时期,圭海是颇受认可的,甚至一度成为当地各大姓氏记入族谱的地理标志,以下简略一二以做验证:

  • 1.青礁后松继恩堂颜氏小宗:青山却并岐山固,礁海还同圭海长。
  • 2.钟山穀诒堂蔡氏家庙:派自光州固始,家奠圭海钟山。
  • 3.石塘世德堂谢氏家庙:派出乌衣庭阶长生玉树,肇基圭海燕翼勿替宗功。
  • 4.东屿世德堂李氏家庙:春禴秋尝圭海家声克振,左昭右穆长江世泽弥隆。
  • 5.新垵思文堂邱氏小宗:脉本文山遥接龙山诒穀,派分滨海仍宗圭海新垵。
  • 6.新垵裕文堂邱氏小宗:天柱仙旗屏帐团圆罗庙后,塔峰圭海山川灵秀捐堂前。

如此圭海印迹,已然遍布海沧的每一个角落,这大概可以理解为,圭海是作为三都的雅称或者别称存在于当地的文人社会中,诚如清末海沧贞庵人江煦的著作《圭海集》。

四、宋代以前不可知的“新恩里”

海沧,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变故,宋元交替的战乱、明代嘉靖倭乱、明代万历大地震、康熙初年迁界等,其中尤以第一、四个最为严重,迁界虽然影响深远但却没能动摇百姓根本,而宋元之战,却基本上毁了大半个海沧。

以至于整个宋代海沧史,几乎是围绕着侥幸留存的青礁展开的,如此现象并不是真实的海沧全貌,以至于今日的我们,对于宋代海沧的别称“新恩里”全然不知。

 

厦门历史地图:“海沧”这名字竟然只用不到80年

新恩里示意图

明嘉靖《龙溪县志》载,一二三都,宋时为新恩里,属永宁乡。这个陌生的永宁乡范围挺广的,还包括海洋下里(石美一带的角美镇)、海洋上里(江东桥、浒茂、乌礁等地)和唐化里(马崎、上苑等西溪沿岸)等,基本上涵盖了漳州市区沿江到海沧的大部分地区。

至于新恩里的始建年代,史书并不可考,但我们可以通过永宁乡做个侧面推断。

唐武则天时代,在漳州还未出世之前,陈政奉命入闽平蛮,然而在蛮獠强大的攻势面前,陈政军队却节节败退,最终只能驻守在九龙江东岸相持待援。

接替了陈政军政大权的陈元光,或许是洞悉了蛮獠实力,亦或接受父亲失败的教训,他放弃了武力平蛮的策略,改以怀柔方式,在西溪沿岸设立村寨安置蛮獠,使之感化并融入唐人社会中,而这些成规模的村寨便被吸收入大唐的建制中,称“唐化里”,以示唐人化的方针。

如此看来,永宁乡的唐化里便是武则天时代的建制产物,以同类字面意思推断,或许“新恩里”也是同等作用,那么,新恩里的始建年代便可溯源至唐。

而事实上,在后来的一些私家记载中,也确实有关于新恩里是唐代建制的侧证。

根据成书于明弘治年间的《流江蔡氏宗谱》记载流江开基祖蔡武生由屿头迁居流江,而屿头系蔡氏入闽始祖蔡允恭所居,宗谱称之为龙溪县新恩里一二三都屿头,可见当时尽管已经出现一二三都的称谓,但时人还是习惯保留旧称新恩里,或许这是对蔡允恭所居的不朽记忆,而蔡允恭作为唐初人物,是不是可以说明新恩里在唐代已经存在?

同样的记载也出现在不同的蔡氏屿头派谱系中,而蔡允恭居住地的描述则在新恩里、一二三都、三都之间交替出现;另一支南院陈宗谱中,也有类似的记载,南院陈始祖陈邕系唐人,在舍家为寺后,迁居到一处名为“水头”或“后水头”的地方,不同的谱谍在社一级以上建制也常引用龙溪县新恩里或龙溪县三都,姑且不管是不是海沧水头,但至少再次出现新恩里的名字,也算是对新恩里古地名的一次复证。

新恩里,类似的建制对于后世的影响可谓深远,尽管在海沧遗迹不多,但“乡里”的概念却仍深入人心,特别是在文人圈,同乡称“里人”,同县称“邑人”,同州府则称“郡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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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门石刻

云塔寺(洪坑岩)上的“云门”石刻的署名便是“里人林瀚文”,时明末清初;石峰岩寺隐圣洞边的“无处动斧斤”的署名则是“里人蔡钟”,时清乾隆年间;“海澄重建儒学记略”作者为邑人柯挺,时明万历年间;海沧的“安边馆记”作者是郡人林魁,时明万历年间。

如此海沧一众称谓,“海沧”最接地气,“三都”延续最久,“圭海”最是文雅,“新恩里”最为神秘,不管是何种叫法,都是一个时代乡里的印迹,有人便有家,有家便有念想,轻轻地来,轻轻地去,不带走一片尘土,也不留下半点遗憾,愿久出未归的乡里人,仍按图索骥找到回家的路。

 

Amoy厦门
  • 本文由 发表于 2020 年 9 月 15 日13:02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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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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